换衣裳。”
她说着便要从姜宝玉手中接过裈裤，姜宝玉却不给她，依旧什么也不说，自己端着裈裤进了正堂，走到了周老太君的面前，低着头不大高兴地说道：“说好了你要撑住的，怎的我还没来找你，你便急着催了起来？这下好了，你穿不上天下最好的裈裤，只能拿这条糊弄了。”
周老太君也不恼她，接过那条裈裤来小心翼翼地摸着，唇角带着笑意。
“天下最好的裈裤有什么要紧的？是你做的，才是要紧的，老身是要穿着它去见荣喜呀。”
说着，她便牵着姜宝玉的手，一起往里间走，要她亲自为她更衣。
周老太君穿上了姜宝玉做的裈裤，在镜子面前不停转圈，满意得不行。
“好啊，真好，穿在身上也舒服，解起来一点也不容易，正和我意。”
穆桂也跟着一道进去，瞧见她这副模样，想到她的遭遇，不禁也红了眼。
姜宝玉却一直面无表情，继续帮老太君穿上其他的衣裳。
冷静地仿佛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，更像是一个冷血的机器。
周老太君还打趣她道：“你这丫头，我虽然快要死了，但我是寿终正寝，算是喜事，你用不着这副样子，好歹对我笑一笑吧。”
姜宝玉却不理她，依旧不苟言笑，绕到周老太君的身后为她整理衣裳。
周老太君却噗嗤一笑，继续打趣她道：“看来是我想多了，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我这个老太婆呢。”
姜宝玉手一顿，犹豫片刻，终于开口说道：“如果小女说喜欢您，您会走得舒心一点吗？”
“会啊——”
但是周老太君转念一想，还是摇摇头道：“不过算了，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，不然你这么可爱，我要是舍不得死了，该怎么办呢？”
老太君说话的时候依旧中气十足，一点也看不出来就要死了。
但姜宝玉经历过一次，她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是什么。
所以她又一次不说话了，利落地帮老太君穿好了衣裳。
又将人扶了出来。
她一见到众人，便展开双手问道：“快瞧瞧，我美吗？”
老太君一生节俭，许久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裳，整个人都提亮了许多，再加上她这会儿心情不错，感觉气色都好起来了，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将死之人。
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，不但没有人回应她，甚至还有人在一旁掩着面偷偷地哭。
只有穆桂走上前来扶住了她，挤出笑容来夸赞道：“美，老太君是下官认识的人里，您这个年纪最美的人。”
“哈哈哈哈。”
老太君笑得灿烂，在她手背上狠拍了几下道：“你是夸你自己做的衣裳美吧。”
她说完，也不等穆桂再说什么，便在她搀扶之下，去到正堂中央的床上躺好了。
只见她双手合于小腹之前，面色安详，看着正堂的梁木，一瞬间，仿佛自己的一生都在脑海中浮现，让她忍不住感慨。
“我这一生，有生我养我的家人，嫁过疼我爱我的夫君，生过白胖可爱的儿子，奶过皇帝，遇到过叛军，受过诰命册封。
吃过苦，受过累，也享受过富贵荣华。许多人爱我，更多人恨我。
这一生可谓跌宕起伏，倒也还算精彩。
值得了，值得了……”
说着，她便闭上眼睛，含笑而终了。
“老太君！”
穆桂握着老太君的手，有些无法接受，忍不住哭嚎了起来，引得正堂的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起哭了起来。
姜宝玉却一直冷静，她不愿听这悲嚎，便独自一人走回住所，瞧见桌上那罐老太君给的蜜饯，她突然动了些念头，便捧在怀里，坐在台阶上，拿出一个放进嘴里吃了。
于是，她终于流出了眼泪，自言自语道：“真难吃，甜死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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